希尔斯堡惨案26年祭：96条生命逝去23载正义降临 利物浦人贡献过足坛两大金句：一为前主帅比尔-香克利被人旁征博引的“足球无关生死，但它高于生死”，另一为其队歌传唱并被模仿不息的“你永远不会独行”。在这样一个希尔斯堡惨案的忌日，实是重新感悟这两句短语之最好时刻。希尔斯堡：有前科的球场，经验未得重视今天，现代化的球场通常坐落在城市的郊区，四周地面开阔，跟老球场的周边环境形成鲜明对比。特别是在有着深厚的社区足球传统的英国，七八十年代的很多球场都比邻民宅而建，又多未预见到私家车的普及，往往在比赛日深受人多路窄之苦。希尔斯堡球场就是其中的代表。这座谢菲尔德星期三俱乐部的主场距离市区不过两英里。它的南看台下面是球员更衣室，球员入场时亦从此看台下面的通道进入；东看台有两万余座位；北、西两个看台均建在民房上。其中，北看台可容纳近万人，下面是急救室和警察工作站；西看台紧邻莱平斯巷（LeppingLane），亦可容纳万余人。70年代的希尔斯堡球场尚属完善，多次担当足总杯决赛的前站。出事的希尔斯堡球场西看台剖面图惨案发生前两年，希尔斯堡球场刚刚重获足总杯半决赛的承办权，原因是1981年的比赛差点闹出命案。此后6年，球场进行了扩充和修缮，例如给东看台加装了防雨棚。1987年，在该球场进行足总杯半决赛是利兹联和考文垂。因为双方均有不少球迷未能按时入场，开球前20分钟，现场安保总指挥、当地警方负责人也是南约克郡总警司缪尔下令，开球时间推迟。1988年，竞争通往温布利之路的换成了利物浦与诺丁汉森林。谢菲尔德离诺丁汉很近，但距离利物浦的车程有两个多小时，因此很多红军球迷都迟到了。尽管如此，比赛仍然按时开球，制定的《保安大纲》里也没有提及“延迟开球”的内容。这一年的赛后，很多人——包括球迷和值班警员都反映，在中央看台的护栏上被挤得够呛。通往这些带护栏看台的路是一条倾斜的隧道，隧道的对面是进场一排转门入口（每次只能容一人通过）。1988年的半决赛，警方发现护栏区满座之后，就关闭了隧道，让球迷走别的路径，疏散到两端看台就坐。1989年，利物浦和森林再次诡异地在足总杯半决赛中约架。彼时，二者皆为英甲劲旅，粉丝众多，当地警方却没有充分预估可能的安保压力，甚至连前两年“推迟开球”和“疏散就坐”的可靠经验都置于脑后。或许是为图省事，这一年的《保安大纲》只是把前一年的略作修改（事后复查发现连一些文字拼写错误都原封不动被照搬），关注点仍在车辆截停、防止酗酒和搜查随身物品（如硬币、打火机等）上。《保安大纲》设想的紧急疏散的情况，只提到了炸弹袭击和火警，且警员的任务也不过是把球迷带到安全出口、离开球场。作为一份12页的指导性文件，《保安大纲》由赛事安保总指挥签署，内含当日执勤的每个小队及警员的职责。每个小队通常由1名警长、10名警员组成。根据《保安大纲》的要求，球场周边大部分酒吧在比赛日午后至傍晚歇业。警方始终以酒鬼为头号不安定因素，却忽视了狭窄入口处越聚越多的球迷。另外，为了防止球迷过度集中或向场内投掷杂物，当时英国球场除双方球迷分坐外，还在每面看台上用铁丝网隔出若干小区域。分配给利物浦球迷的西看台就被隔成4个小区，其中从中间斜坡通道进入后的左右两侧，分别是3号和4号小区，设计容量共2200人，实际容量为1700人。双重打击：九十六人丧命，救人反遭污蔑比赛前三周，应缪尔的要求，南约克郡警察局新任局长戴维-杜肯菲尔德与前任碰了一面。杜肯菲尔德擅走“上层路线”，其上任被不少缪尔的老下属嗤之以鼻，等着看他出丑。这次碰面没有提到当球场看台中央人满为患时，如何将球迷分流到两侧、是否关闭隧道等措施。比赛前两周，杜肯菲尔德借谢周三与米尔沃尔的联赛之机，去球场实地踩点。两队名望远不及即将到来的足总杯对手，现场井然有序，杜肯菲尔德走马观花，颇觉满意。在跟地方名流的觥筹交错中，缺乏经验的他流露出“球迷的安全应由俱乐部负责”的意思。1989年4月15日，比赛当天。1122名警察闻风而至。杜肯菲尔德虽然莅临现场，但现场安保的实际指挥官为警司穆雷。10：00，开赛前5小时。全体警员在北看台集合，先是杜肯菲尔德作赛前训话，继由穆雷等高级警官布置各小队任务。13：00，开赛前2小时。早到的利物浦球迷开始进场。此时人数不多，搜身的警察照章办事，检票的球迷挨个配合，警民关系相当和谐。14：00，开赛前1小时。大队球迷到达。分配给利物浦的西、北两个看台总容量约25000人，本可通过23个转门，挨个检票入场，但谢周三俱乐部为节省人工，只开放了西看台的7个小门，人流移动缓慢。莱平斯巷一侧的外场铁门内外，人越挤越多，有老警察开始感到情况不妙……14：30，开赛前半小时。更多球迷抵达。检票的速度远远落后，观众全部按时入场已无可能，现场广播又没有延迟开球的播颂，人群焦躁起来。原先整齐的排队逐渐被挤散，没票想混进场而被拒绝的人又出不来，本来轻松友好的气氛为之一变。西南角看台上方的指挥中心，杜肯菲尔德和穆雷通过监视器看到了这一切。14：40，开球前20分钟。新来的球迷继续从莱平斯巷转角铁门涌入。现场人声鼎沸，广播和对讲机已听不清，警方对局势失控。有人清晰地听到，警官马歇尔请求打开C大门，以便球迷入场并预防踩踏事故。C大门本来是出口，不设转门。14：47，开球前13分钟。马歇尔的请求传至指挥中心，杜肯菲尔德拒绝了。场外一团乱麻，有球迷爬上小卖部想翻墙进场；场内同样是接踵摩肩，西看台3号和4号小区的观众已有3000人，远超出了2200人的设计容量。14：50，开球前10分钟。双方球员入场。听到场内的欢呼声，场外的球迷再次试图往前挤。杜肯菲尔德决定增派人手到西看台，尽量安抚人群。14：52，开球前8分钟。C大门突然被打开。这本来是警察驱赶一名蒙混过关的无票球迷，却被认为是“开门”的信号。看到20多名球迷和警察在C大门门口僵持，凭借对马歇尔的了解和信任，杜肯菲尔德终于决定：“打开C大门，否则会有人重伤或身亡。”闻听此令，穆雷再次询问，得到了杜肯菲尔德的肯定答复。于是，穆雷接通所有警官的对讲机，发出了如下指令：“打开C大门！”2000多名利物浦球迷瞬间涌入C大门的斜坡通道。该通道位于3号和4号小区之间，在这两个看台已经人满为患时，警方本应在出口处安排专人疏导，但那天并没人这么做。有球迷掏出待检的球票，却听到警察“别管票了，快往里走”的呼叫。14：59，开球前1分钟。3号和4号小区的观众达到4400人，已经是设计容量的两倍！前面的球迷被牢牢挤到了铁丝网上，动弹不得。15：05，开球后5分钟。通道内的球迷看不到外面情况，继续朝前挤。外边的球迷开始呼叫警察打开铁丝网上的小门救命，警察不为所动——因为赛前杜肯菲尔德处的指令是：未经允许，绝不能打开小门、放出任何一人。3号和4号小区正位于利物浦球门后，格罗贝拉在去底线捡球时，听到了球迷的求救。一些最前边的球迷被挤得受不了，开始翻越铁丝网。一位球迷说：“我当时就想，只要能保住命，被铁丝划破也没啥大不了的！”网上的一个小门也被冲开了，另一些球迷经此逃出。后面的人继续翻越，终于把铁丝网给压塌了……球迷人数过多致铁丝网被压塌杜肯菲尔德还未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，以为球迷是想要冲进球场。他要求全体警员迅速入场，准备防范措施。15：06。入场的警员赶到西看台的铁丝网前，恍然大悟，忙通知主裁雷-路易斯中止比赛，开始救人。当赛场方面询问杜肯菲尔德为何中止比赛时，他仍然以为“可能是球迷要入侵球场”。15：15，比赛中止后9分钟。英足总官员格雷厄姆-凯利、格伦-基顿以及谢周三俱乐部秘书麦克雷尔进入指挥中心，杜肯菲尔德将责任一股脑儿推到了利物浦球迷身上。于是，全世界都听到了凯利随后的发言：令人震惊的灾难发生了，利物浦球迷必须负全责！15：17，比赛中止后11分钟。第一批死伤者被送出。从这时到15时45分，利物浦主帅达格利什几次通过广播高呼，要球迷保持冷静。利物浦球迷帮助警察抬走了大批死者，并为伤员提供帮助。对面看台的森林球迷集体为他们的义举鼓掌致敬。16：00，迟迟没有露面的杜肯菲尔德公开发言，指责利物浦球迷。警方高层、尸检人员陆续抵达现场。经确认，当天有94人丧生，766人受伤。4天后，14岁的李-尼科尔在医院去世。1993年3月，昏迷近4年的托尼-布兰德也去世。至此，死亡人数增加到96人。惨案余波：各方势力卷入，正义虽迟终至惨案两天后，大法官彼得-泰勒受英国内政大臣的任命，着手组织调查。惨案三天后，《太阳报》主编凯文-麦肯济在头版头条刊出了《THETRUTH（真相）》，三个副标题分别为《球迷翻死难者的钱包》，《球迷朝勇敢的警员小便》，《球迷殴打正在做人工呼吸的警员》，配发的文章把脏水泼向利物浦球迷，称他们“袭击救援的警察和消防员”、“朝伤着撒尿”甚至“猥亵女性死者”。这些污蔑性的报道激怒了利物浦人。一个月后，《太阳报》承认一切报道都不真实，此后又多次道歉，但恶劣影响无法挽回。直到今天，默西塞德郡抵制《太阳报》的行动都在继续。泰勒调查期间两次发布报告，合称《泰勒报告》：8月初的《临时报告》丝毫未提及醉酒的球迷是罪魁祸首，而直指警方监管不力；最后的《结案报告》则对英国球场的安全状况做出彻底评估，要求把看台的阶梯式站席改为全坐席，并拆掉各小区之间的铁丝网。1993年建成的新巢球场（米尔沃尔主场）作为英格兰第一座全坐席球场，深刻影响了后来的英格兰球场建设。《泰勒报告》无疑让后人受惠，但死难者的家属还在苦等公平正义。1991年3月28日，官方的调查尘埃落定：惨案属于偶然事故，无人应负法律责任。因此，很多死难者家属连赔偿都没得到。相反，执勤的警员却得到了一笔抚恤金。历经撒切尔夫人、约翰-梅杰和托尼-布莱尔三届政府，利物浦人澄清事实和抗议索赔的运动从未停止。他们在痛苦中前行，通过各种方式，为死难者追讨公道。不懈努力之下，2012年9月12日，笼罩在96条消逝生命之上23年的浓云消散了：希尔斯堡独立调查小组发表了一份395页的报告，证明了受害人和利物浦球迷的无辜。真相大白，当年的裁定被宣判无效，同时，对警察局等相关单位的调查立即重启……希尔斯堡冤案得雪八千多个日夜，希尔斯堡这个小舞台上，英国政府、警察、法官、律师、足总、球会、球迷、媒体、民众……各色人物纷纷登场，始终上演着一出背景发杂、百转千回的社会活剧。真相虽然迟到，但终究来到。1989年后的每个4月15日，利物浦从不踢任何比赛，不管是欧冠还是联赛杯；这一周的英格兰足坛，也都会进行各种悼念活动，不管是曼联还是埃弗顿。所谓《你永不独行》，对这些利物浦死忠来说，其意义大抵如此吧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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